法土拉.葛蘭先生之受訪摘錄─關於教育及土耳其在海外的教育活動

現代教育中的傳統教育與領導者

您是在傳統的教育機構中受教成長,那麼您是怎麼成為土耳其國內外之現代教育機構的先驅的?

首先我必須澄清的是,我絕不是任何事物的先驅。孩提時代時,我的思考並不能跳脫出我所受教之體系的影響力。我不知道學校所給予孩童的東西是否可以允 許他們來質疑這個體系。在我看來,土耳其的正式教育體系從來就沒有承諾過。穆阿里姆.拿哲( Muallim Nacı )寫了一本非常好的書。他比較了官方學校與伊斯蘭經學院( madrassa ),然後宣稱老舊、破敗的經學院在某些方面仍然比官方學校先進。

沒錯,這之間的分野打從尼札米耶經學院( Nizamiye madrassas ,譯按:這是塞爾柱土耳其人在十一世紀時建立於巴格達的經學院,為當時土耳其的最高教育機構)時期即已開始。有些研究者因此怪罪奮力對抗「遊方學派」( Peripatetic ,譯按:亞歷山大登基時,亞里士多德返回雅典建立自己的學校,由於師生們皆喜在廣場上散步討論學術問題,故該學院被稱為「遊方學院」,後來便成為其哲學學 派的代稱)哲學的嘎札里( Imam Ghazali )。然而在那個時候,哲學與實證科學的研究是並行不悖的。(然而近年來,哲學與實證科學卻已分道揚鑣。)嘎札里對抗哲學的立論影響了科學,以及那些立基於 理性主義的人及其思維方式。嘎札里公開宣稱,他並不是在批評他所反對的那些哲學家之科學發現,因為這些無損於宗教。然而,他對抗理論知識類型的努力卻在當 時危害到伊斯蘭世界,因為人們將他的立論誤解為反對實證科學與哲學。於是那些反對實證科學的人,他們不時令自己蜚聲於外,立場亦益形鮮明。

例如,在鄂圖曼時期,卡迪札德( Qadizade )的團體將實證科學從經學院的課程中去掉。《古蘭經》裡不斷提到自然現象與信仰原則的關連,並指定每天禮拜的次數、齋戒與朝覲。但是從某個時期開始,經學 院便開始對《古蘭經》裡的闡示充耳不聞。雖然真主在《古蘭經》裡說:「我們的跡象與明證將會從內、外兩方面向他們顯現。」但是對事物和事件的研究與探索卻 沒有被徹底執行。白第伍札曼的看法是,指向真主的宇宙與創造之真理、祂的存在與獨一、以及其他的教義都應該和《古蘭經》一樣被研讀。學者們忘記(或忽略) 了《古蘭經》是由物理、化學、數學及天體物理學的基礎組合而成,他們也忘了信道者的責任有一半是要像研讀一本書一般研讀自然現象。

白第伍札曼其實並沒有說不研讀宇宙之書和不研讀《古蘭經》的後果不同,是否如此?

是的,他指出研讀這兩本書是值得稱賞的,而不研讀它們是有罪的。但不研讀宇宙之書的懲罰在今世就會降臨,而不研讀《古蘭經》一般來說卻是在後世才會 受到懲罰。這就表示這兩本書實是同一個真理的兩面。很少人談論這點,就算談了,也是很間接地談。然而,白第伍札曼對這點相當堅持且強調。一方面,我們有宇 宙之書。另一方面,我們有《古蘭經》,那是一本指導手冊,也是一部使我們了解宇宙的解譯書,有了它我們可以在它的走道上安全地前進,也能在遭遇衝擊時維持 坦蕩蕩的步伐,而不會步履蹣跚,甚至砰然地撞上其他事物。除此,我們的心也會嚐到發現真理的奧妙,並見識到宇宙的浩瀚。我想,這就是我們文明的三個環節。

我們的先知宣示:「有一個時刻將會到來。屆時《古蘭經》在一個山谷裡,而人類卻在另一個山谷裡。」我們的歷史的確發生了這樣的事。我們必須重新發現 那個《古蘭經》居處的山谷,然後在它的光芒之下行走。經學院教育的精神與現代教育的精神是可以走在一道的。它們可以重新結合,心智與心靈的光束也可以重新 統合。一旦它們統一整合在一起,學生們的赤誠才得以展翅高飛。

經學院丟棄的只有實證科學嗎?

不只,它同時也摒棄了我們稱之為「蘇非」( Sufism )的伊斯蘭精神生活。它將自己侷限在宗教科學之外,因此每件事物都變質了。從此每件事物都是出自一個狹小的宇宙觀來評價。

我們思想生活的災難

您對今日伊斯蘭思想的意見為何?

我們在這方面面臨了幾個大災難。其中一個便是把伊斯蘭教育機構通往實證科學的路關閉了。經學院過去曾經這樣做,另一部分則是由哈提普( Imam Hatip )開設的中等學校所導致,但絕大多數是因為那些神學機構。他們切斷了與伊斯蘭精神生活的關連。於是伊斯蘭的一統精神就此無法整合。有些人滿足於算命,尤其 是過去聖哲以蘇非之名所經歷的「神蹟」;有些人僅對宗教科學作膚淺的研究 , 但卻以為那是伊斯蘭的全部;又有些人以科學的唯物主義為基礎,全面拒絕伊斯蘭。

── Eyüp Can, Zaman Daily , August, 1995.

從經學院到大學

來自各行各業的土耳其企業家皆成為學校、學院及大學的開路先鋒。法土拉.葛蘭亦給予這些令人敬佩的商賈建言。他們說:「我們要去我們的國家建清真寺。」但他卻回答道:「我更希望看到在清真寺旁邊能有學校。」實際上,在大部分地方他建議成立的都是學校,而非清真寺。

法土拉老師解釋他對土耳其企業家在土耳其境內或海外開設學校的看法:

「由於近代交通的發達,世界就像是一個地球村一般。倘若我們要永續存在,特別是我們成為一個存在於勢力平衡中的國家,唯有透過與我們的鄰居以及與我們有共通點的國家聯盟才可得。」

「建立自然的同盟,讓朋友而非敵人的圈子環抱我們,如此才會對土耳其有利。在這樣的思維框架中,我會支持在甚至是亞美尼亞和以色列這些國家裡創辦學校,假如他們允許我們的話。」

「至於我和已成立之學校間的關係,實際上,每個人的心中都藏有一頭獅子,那是自出生就潛藏在人之本質中的意向。這個意向每個人都不一樣。當我十二、 三歲在埃爾祖姆( Erzurum )唸書時,我一隻手拿著一本書,另一隻手拿著一張地圖。我問道:『我的真主啊!我們要如何才能變成一個可以相當程度地解決每個人的問題的國家呢?』」

「我從未想過要有房子、孩子或車子。你無法違反自然法則:水會往下流,在一百度沸騰,在零度時結冰。如果我的本質中也有這樣一個特性,而且假如它是無害的,那何妨讓這個種籽自然地萌芽茁壯?」

「每個人都懷著為國家服務的渴望與目的長大,倘若現在這個服務被理解成透過教育來進行,則我對教育的興趣就宛如水流、日昇日落、以及世界的活動般自 然了。然而,我沒有權力、資本或軍力,我唯一擁有的就是對服務永無停歇的愛與熱忱。我能做的就是闡釋這些,告訴那些會聆聽的人,然後給予建議。這種給予他 人的服務就像是『尋求真主認可之人的大市集』。」

── Hulusı Turgut, Yeni Yüzyıl , 1/27/98.

學校

這是我最想談到的重點。每一天,屬於你們的學校都在被開啟,而這是一種組織。這會令許多人思考。

無論我到那裡我都會提出一些建議。我一視同仁地告訴我們的公民說:「開設大學預修課程,培植我們人民的程度。」(在國外)我告訴一些來聽我這位土耳 其來的老師演講的人說:「待在這兒。為你們的孩子預備好進大學的路。讓他們研究科學。如果普通文化與教育的程度不夠高,就開設大學預修課程。備齊你們的工 具。世界正在全球化,有某些東西將會隨之被帶來。例如,小貿易與小生意會漸漸消失。大的商業企業會取而代之。」

但是,對於那些不聽您的看法卻開設學校的人,您有什麼感想呢?

我和每個人談話。我很難過政府對於這個課題並沒有任何特別的政策。我曾就這件事與一些公民會面。我想這是終結這個夢魘的契機。由於私人學校的益處已 為人了解。加上受到鼓勵,一些認知到嚴重性的人便開始創辦私人學校。但是,在一些想法上他們仍是跟從我,或是在許多主題上與我不謀而合。

── Ertuğrul Özkok, Hürriyet Daily , 1/23-30/95.

與教育和媒體組織的關係

您說您很窮。但就我們所知,您在土耳其的每個地方都有特別的課程、學校、大學、日報、以及一個電視頻道。

我和它們任何一個都沒有有系統或實質上的往來。我在現世上唯一的財產就是我所穿的衣服和我的床單。我所有的書都捐給了一個基金會。

好的。您如何能夠做到政府不能做的?為了什麼宗旨?舉例來說,進入您在提夫里斯( Tiflis ,譯按:為喬治亞共和國的首都)的學校就讀的孩子們有的甚至不是土耳其人或穆斯林。請問您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那些學校並不是我的。我是一個除了身上的衣物以外一無長物的窮人。隱藏在您所提及的機構之後的,是來自幾乎各行各業的人們與公司;姑不論他們的世界觀、信仰及生活模式,只要他們希望,他們有時會向我詢問忠告。

── Oral Çalışlar, Cumhuriyet Daily , 8/20-26/95.

亞洲的教育勃興

我們希望我們對伊斯蘭和土耳其文化的理解,可以提供世界上進行相互之間重要對談的條件。我想我們是處在歷史上的重要時刻。實際上,期待已久的友誼在 很大的程度上已在學生之間蘊釀。原先的人民與政府也必定樂見這些土耳其企業家創辦了這麼多學校;這些企業家也一定留給了人們好印象。例如,雅庫特( Yakutian ,為前蘇聯的一個自治共和國,位於西伯利亞東北部)的校長因為嫉妒開除了技術學校中的土耳其教師,但後來卻傳訊息給他們:「回來吧!你們可以開辦任何由你 們自己管理的技術學校。」然而,我不知道他們是否真開辦了學校。雅庫特是如此遙遠......。

有些不同的因素是,首先,我們的人有冒險的精神。但是為了表現這個精神,他們必須相信。如果再加上像我這樣的人從旁鼓舞,即便只是像蜜蜂嗡嗡聲一般的耳語聲量,也能令他們的集體良心立刻變得活躍。

我所做的只是去鼓勵人們。我相信土耳其與中亞的合作將會對雙方有利,也會對整個地區與全球的和平有所貢獻。來自不同行業的人們已然回應了我的呼籲。他們真得相信。而我更相信國家精神的珍貴特質。

土耳其是個建立已久的國家。至少民主的過程已經穩定下來。儘管有些人們與國家看輕我們,認為他們是比我們好的穆斯林;或許夢想著與他們統合在一起現 在看來是不可能的,但我發現,倘若我們轉向那些也已受到輕視和壓迫多年的人們,甚至是國家,以及那些在許多方面與我們相近者,那將會是更有益的。

每件事都是隨命運所定發生。當一個巧妙的場合,所有必要的工具與動機皆備,人類的自由意志與決定及天啟命運皆配合得天衣無縫,且統合在一起時,則驚喜與夢想中的事物就會成真。

我期待一個近似天園的更好的世界已久,在那兒人類可以生活在和平與平靜之中。我們的世界已因戰火和紛擾疲憊不堪,極度企求著悲憫、熱情、精神慰藉與 和平,這些比水和空氣還重要。我相信在每個國家中的人們都在為這樣的世界作準備。例如,我們向希臘政府說:「別害怕我們。來土耳其開辦學校吧!把你們的孩 子送來這裡,我們會照顧他們,提供他們獎學金。同樣地,我們也會送學生過去,在你們希望的任何城市裡開辦學校。」

我們的努力與事業全是為了人類。在這個愈來愈全球化的世界裡,我們試圖早一點去認識那些未來將成為我們鄰居的人。電信通訊與交通運輸系統將會使我們所有人好像住在同一個房間裡。

社會科學

當土耳其在技術上為敵人敲開大門時,便決定了所有卓越的心智會轉向一個方向─即他們必須研究物理、化學,並盡可能把高科技傳給土耳其。但是那些把社會科學放在優先位置的人,卻似乎也在那些管理未來的人群之列。

培養一位領袖,部分來說,是和尊敬自由思考緊密相繫。一粒種籽有其力量在靈魂的懷抱中萌芽然後成長。倘若四周的空氣有益於成長,又倘若它可以接觸到 水,則樹苗自會長高。人也是如此。不應該有壓力。人們應該可以表達他們自己。但人們,即使是天才,往往都沒有被引導到其本質能力上。這個體系必須改變。學 生應該選擇他們想要研習的。高中和大學都需要這種彈性。可惜現在控制國家命運的卻是一個缺乏天賦、能力不足的團隊。

── Nevval Sevindi, Yeni Yüzyıl Daily , August, 1997.

任何政治目的?

我們都是人。今天,每個人與每個組織都在為某些特定目標努力。我在我信仰的框架裡以適合我自己的方式為人群服務。如上所述,人類是最被賦予尊榮的造 化。凡是想要增進其榮光者皆需為這個值得尊敬的造化服務。關於國際關係與人類,最重要的一個因素就是去闡明使人類分裂的原因,像自我主義、自私自利、以及 因為膚色、種族、及信仰而導致的歧視。當這些成為某種意識或理念後,爭端便由此而生,強權也趁機擴張。我們能根除這些邪惡的方法就是教育。

教育也是針對和他人關係的最有效與普及的語言。我們正在盡力做這件事;我們沒有其他的意圖。我已期許了一百萬次,盼能抱持信仰與造服他人,在這短暫 的一生中達到某種永恒,並獲致不朽的快樂;而不是去統治全世界,即便是與其他人統合在一起、成為一個單一國家都不是我最大的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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